手抄詩詞–沉憂心若醉 積恨淚如雨 陳情贈友人 李白

李白個性豪放不羈,自從四處拜訪干謁以來,履履因為與眾不同的性格,遭人非議。即便搬到了兗州,好不容易有個脾性相投的好友,也因為傳到兗州謠言,導致彼此產生誤會,漸行漸遠。無奈之下,便作此陳情詩贈與友人。

詩中以春秋吳國公子季札掛劍故事,來表達他對友人的情誼真誠。又以鮑生薦管仲的故事,來說明朋友間應該互相扶持。之後更是多番讚賞友人,自己移居東魯,便是為了與其比鄰而居。只是不知道為何,或許壞事果真傳千里,友人受到影響,不再與他交流,甚至刻意搬離。此刻李白真的是百口莫辯,有苦自知卻無處訴。賦詩一首贈與友人,也不知道能不能取得友人諒解,像貧女徐吾一樣,獲得好友的溫暖情誼。

延陵有寶劍,價重千黃金。觀風歷上國,暗許故人深。
歸來掛墳松,萬古知其心。懦夫感達節,壯士激青衿。
鮑生薦夷吾,一舉置齊相。斯人無良朋,豈有青雲望。
臨財不苟取,推分固辭讓。後世稱其賢,英風邈難尚。
論交但若此,友道孰雲喪。多君騁逸藻,掩映當時人。
舒文振頹波,秉德冠彝倫。卜居乃此地,共井爲比鄰。
清琴弄雲月,美酒娛冬春。薄德中見捐,忽之如遺塵。
英豪未豹變,自古多艱辛。他人縱以疏,君意宜獨親。
奈何成離居,相去復幾許。飄風吹雲霓,蔽目不得語。
投珠冀相報,按劍恐相距。所思採芳蘭,欲贈隔荊渚。
沉憂心若醉,積恨淚如雨。願假東壁輝,餘光照貧女。

延陵有寶劍,價重千黃金。觀風歷上國,暗許故人深。
歸來掛墳松,萬古知其心。懦夫感達節,壯士激青衿。

延陵,指春秋時吳公子季札的封邑,因封邑而號延陵季子。觀風,季札曾請求吳王夷昧不要打仗,與鄰國和睦,故吳王派他出使,這觀風之意,便是出使他國進行交流。上國,延陵季子出使途經徐國,有人認為這裡的上國,是借指,當是指李白現在居地魯國。懦夫,指軟弱無能之人。達節,指不拘常規而合於節義,明達世情且識時務。青矜,古時學子之服,常用來代指學子、諸生及讀書人、未仕文士。
延陵季子擁有珍貴的寶劍,其價值不下於千兩黃金。出使諸國時,來到了徐國,徐國國君與其交好,對他身上的寶劍愛不釋手,只是佩劍出使無法隨意相送,但季子心裡已暗自決定將來要送給徐君。卻沒想到出使歸來時,徐君已病逝,便將寶劍掛在墳頭樹上。這事流傳萬古皆知季子重有愛友之心。這樣的故事,讓軟弱無能的人能明白處事應不拘常規而合於節義,意氣豪壯而勇敢的人,也能感受到同學相處的友誼而激奮。
鮑生薦夷吾,一舉置齊相。斯人無良朋,豈有青雲望。
臨財不苟取,推分固辭讓。後世稱其賢,英風邈難尚。

鮑生,指鮑叔牙。夷吾,指管仲。尚,超過之意。
像鮑叔牙推薦管仲給齊桓公,一舉讓管仲成為齊相。若沒有這樣的好朋友,怎麼能有這直上青雲的一天。面對財富而不起貪取之心,更是推託自己的份額相讓給有需要的朋友。因此後世都稱讚鮑叔牙賢明,隨他而逝的高風亮節更是後世難以超越的。
論交但若此,友道孰雲喪。多君騁逸藻,掩映當時人。
逸藻,華麗超逸的文藻,即精妙詞彙的意思。掩映,遮掩。
與朋友間相交若能如此,誰說我們之間已失去友誼。朋友你的文采光耀,已遮掩了當今文人。
舒文振頹波,秉德冠彝倫。卜居乃此地,共井爲比鄰。
舒文,發文舒詞,爛然成章,爛然有鮮明燦爛之意。秉德,持德,即保持美德。彝倫,常理、倫常。卜居,卜己世居,指擇地定居。共井,周時的井田制,九夫為井,四井為邑。比鄰,周時五家為比,使之相保,五比為閭,使之相受。故共井、比鄰皆是指與人為鄰,相互扶持之意。
你撰寫的文章詩詞能振奮如今已頹敗的文風,保持的美德也超越常人之上。我之所以選擇定居這裡,就是為了能夠與您比鄰而居。
清琴弄雲月,美酒娛冬春。薄德中見捐,忽之如遺塵。
薄德,德行淺薄,這裡是李白自謙之詞,指見,謁見、晉見。捐,指捐獻。這裡指的應是李白曾經至長安謁見玄宗獻賦。
白雲月下操琴悠揚樂聲,寒冷的冬春裡也有美酒佳釀可以歡飲。我沒什麼才德,所以謁見獻賦沒能被接納,被輕視忽略有如隨地而棄的塵土。
英豪未豹變,自古多艱辛。他人縱以疏,君意宜獨親。
豹變,出自「周易.革卦」,比喻人之地位轉變,由貧賤而顯貴。
自古以來的英雄豪士,在尚未脫穎而出前都是艱困多難。即便所有人都疏遠我,而唯有您應該更加與我親近。
奈何成離居,相去復幾許。飄風吹雲霓,蔽目不得語。
離居,出自「尚書.盤庚」,指離開居處,流離失所。飄風,出自「楚辭.離騷」,指無常之風,後多指旋風、暴風。雲霓,雲與虹,一般是指下雨的徵象,通常用來比喻異常期待、渴望的事物。
為什麼如今你要遠離我,這一相別也不知道要多久。無常無定的暴風吹得雲虹四散,而我只能遮住雙眼,緊閉雙唇無法言語。
這裡隱隱透露著,李白與好友是因為小人刻意散佈的謠言,而漸疏漸遠,面對這些如有暴風撲面而來的謠言,打散了他的希望,讓他有苦說不出。
投珠冀相報,按劍恐相距。所思採芳蘭,欲贈隔荊渚。
投珠,指向親朋、長官贈送禮物。按劍,以手按握劍柄、佩劍。採芳蘭,出自「樂府.採蘭歌:採芳蘭兮以贈君子,君子不見兮惆悵如此…」,用來銜接下句。荊渚,一般認為是指荊楚一帶洲渚,前有「共井」、「比鄰」,這裡卻又說隔著荊楚洲渚無法溝通,前文不對後語,所以許多人認為,渚應該堵,是指籬牆,阻隔之意。
當初我頻頻跟親朋師友交流,甚至贈送禮物,如今見了我卻抱有敵意,避之唯恐不及。即便我有心想去採集一把芳蘭,想送給你,卻被這層層高牆阻隔。
這裡應該是指李白目前面臨的困境,想盡辦法交流甚至送禮,也沒辦法讓人接受,被謠傳所傷的他,被人們根深蒂固的既有印象,如高牆一般隔開。
沉憂心若醉,積恨淚如雨。願假東壁輝,餘光照貧女。
沉憂,沉鬱煩悶。淚如雨,出自「曹操.善哉行」。願假…這二句,出自「列女傳.辯通傳」,李白以貧女自喻,以求借鄰友之光,而承鄰友之惠。
沉鬱煩悶積在心中,有如醉後一般的難受。心裡累積的怨恨,讓我淚如雨下。我好希望能像貧女徐吾一樣,能借著隔壁鄰居的溢出的些許蠟炬光輝,獲得一點光亮溫暖。
這裡李白訴說著心裡的苦,希望能夠取得好友的諒解,獲得一些友誼的溫暖。

詩句中更感受到李白四處碰壁的氣餒,謠言中傷之深。更能看出李白有多重視這個友人,只是我查不出來這個友人是誰…。

說詩講故事

這首詩成詩時間,在「李白集校注」與「李白全集編年註釋」中各有說法。後來以詩句內容比對李白生平事蹟與行踨後,一般都認為「陳情贈友人」應該是在李白剛移家兗州後的一段時間,應該是在740年的夏秋之間。

詩句內容頗多與「五月東魯行,答汶上君」相互呼應。應該是定居落腳處後,贈與近鄰的明志詩句。而這位近鄰,應該在兗州是德高望重,具有一定地位,之後可能因為某些誤會,彼些間交情破裂,故而以此詩相贈,以明己志期望能冰釋前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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