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首「白田馬上聞鶯」,李白才說感受到光陰虛度,或許是情緒影響,秋天便臥病榻上了。窗外秋風蕭瑟,此刻的李白狀況萎靡、情緒低落,甚至有種自己會不會就此無法實現理想抱負的錯覺,更不自覺的思念起家鄉故友,濃厚沉重的思愁,在詩句間彌漫著。
吳會一浮雲,飄如遠行客。
吳會一浮雲,飄如遠行客
功業莫從就,歲光屢奔迫。
良圖俄棄捐,衰疾乃綿劇。
古琴藏虛匣,長劍掛空壁。
楚冠懷鐘儀,越吟比莊舄。
國門遙天外,鄉路遠山隔。
朝憶相如台,夜夢子云宅。
旅情初結緝,秋氣方寂歷。
風入松下清,露出草間白。
故人不可見,幽夢誰與適。
寄書西飛鴻,贈爾慰離析。
吳會,即吳、會二郡,大概是現今江蘇東南及浙江西部一帶。
這兩句引曹丕「雜詩」中「西北有浮雲,亭亭如車蓋。惜哉時不映,適與飄風會。吹我東南行,行行至吳會。」,是在說李白這兩年在吳會二地遠遊飄泊,有如浮雲一般行無定處。句中的遠行客,其實蘊含著思念家鄉親友的情緒。
功業莫從就,歲光屢奔迫
良圖俄棄捐,衰疾乃綿劇
古琴藏虛匣,長劍掛空壁
奔迫,急迫,這裡指光陰匆匆而逝。
良圖,良好的打算,這裡指李白的遠大抱負。
俄,很快的意思。
綿劇,形容疾病纏身的嚴重狀況。
功業成就還沒有得到實現,時光歲月卻仍然不停流逝而去。
當初立下的遠大志向抱負很快就成了夢幻泡影,而疾病糾纏著我的身體不見好轉。
平日撫操的古琴已被收藏進了匣中,身上佩劍則已掛在空蕩的牆壁之上。
從這六句,可以清楚感受到,這兩年來看似愜意飄遊,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志向抱負是否能夠實現。此刻病榻之上,他更是強烈感受到了光陰虛度。當初的遠大抱負感覺上就好像再也無法實現,時常撫弄的古琴與操練的佩劍,也因為病情嚴重只能收著閒置不用。那種急迫無奈的心情,從詩句中溢散而出。
楚冠懷鐘儀,越吟比莊舄
鍾儀,春秋時楚國的伶人,晉楚之戰中被晉俘虜,仍舊戴著楚國的帽子。晉侯問“南冠而縶者誰也”,手下的人告訴說“楚囚也”,晉侯命放開他。問他的宗族,他回答說“伶人也”,又問“能樂乎”,與之琴,他便奏起南音,南音即楚國的歌曲,表示不忘故土。
莊舄,春秋時越國人,在楚國做大官,後來生了病,楚王問:舄,本來是越國的一個窮人,到了楚國才顯貴起來,他思念家鄉嗎?手下人回答道:派人去了解過了,他在床上口中還作越聲。
這裡引用鍾儀與莊舄的典故,主要表達對故鄉的懷念。
國門遙天外,鄉路遠山隔
國門,家國之門。
李白望著蜀地的方向,回鄉的路途也被重重山巒阻隔著。
朝憶相如台,夜夢子云宅
相如台,漢代司馬相如的琴台。
子云宅,漢代揚雄的故宅。
這裡寫出當初李白在蜀地遊覽過的景物,以朝憶夜夢來加深他思念故鄉的情緒。
旅情初結緝,秋氣方寂歷
風入松下清,露出草間白
寂歷,凋落疏離。
李白到此刻思鄉情懷已在心裡積鬱著,秋天蕭瑟氣息蔓延,往窗外望去皆是凋零景色。
感受著清冷秋風在松林之間颳過,涼冷空氣讓秋草上滿滿凝結了白色露珠。
這四句,李白很巧妙的用「結緝」、「寂歷」、「清」、「白」來相互牽引秋景風涼人蕭瑟情景,渲染寂寞孤獨感受。
故人不可見,幽夢誰與適
寄書西飛鴻,贈爾慰離析
適,適意、愉悅。
飛鴻,即鴻雁,這裡用飛鴻來比喻李白寄贈的這首詩。
離析,不得聚會。
無法見到思念的老朋友,也不知夜裡夢中是否能歡愉相見。
朝西飛去的鴻雁帶著我的書信,將我這首詩送到你手上,希望能夠聊慰你我離別的思念情懷。
還年輕的李白,在病中作了這首詩,沒有平日的豪情,詩句中濃重的感情抒發,把真摯情感一一展開,托予鴻雁送到趙蕤手中傾訴著絲絲無奈、點點無助。
詩的故事
726年(開元14年)秋天,或許是在白田時有些意興闌珊,心緒影響到了身體,因而臥病揚州。
李白離開家鄉到金陵、揚州這兩年,出手大方,花費極大,這段期間「散金三十餘萬」,此時還沒謀到出路,又因病困在揚州,病榻上的李白情緒低落之餘,感到時間流逝的急迫,不免想到家鄉親友,而成此詩,寄給當年蜀中友人「趙蕤」。
這趙蕤,與李白並稱蜀中二傑,以「趙蕤術數,李白文章」著稱。
趙蕤先祖在西漢時是著名的易學大師(趙賓),自幼便好帝王之學,熟讀百家書,博學韜衿、長於經世,極有名氣。唐玄多次徵召,卻辭不就任,過著隱居生活。李白便有一段時間跟著趙蕤學習帝王學、縱橫術。李白的儒家、道學及豪俠性格,便是受到趙蕤的影響。與李白間可以說是亦師亦友的關係。
著有「長短經」又稱「反經」,成書於716年,共九卷64篇。集儒家、道家、法家、兵家、雜家和陰陽家思想之大成,是黑白雜揉之書,以謀略為經,歷史為緯,記述國家興亡,權變謀略、舉薦賢能、人間善惡四大內容,又以權謀政治和知人善任兩個重點為核心;此書高妙完美,天人合一,振聾發聵,警世懲惡,是難得的謀略全書。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