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抄詩詞–樂盡悲來 徒留往事殘垣 烏棲曲 李白

日暮烏棲,漸漸的半輪落日嵌入了青山之間,再到秋月墜入了江波裡。在李白的烏棲曲中一段歷史彷彿快轉般而過,那吳王西施也消逝在歷史長河之中,徒留姑蘇臺的斷垣殘壁,供人遊覽慨嘆而已。

姑蘇臺上烏棲時,吳王宮裏醉西施。

吳歌楚舞歡未畢,青山欲銜半邊日。

銀箭金壺漏水多,起看秋月墜江波。

東方漸高奈樂何!

姑蘇臺上烏棲時,吳王宮裏醉西施
姑蘇臺,吳王夫差所築,其上建有春宵宮、靈館、挖天池、開河、造龍舟、圍獵,專供吳王享樂逍遙。
烏棲,指黃昏時刻,此時烏鴉紛紛棲宿。

日落時分,烏鴉早已紛紛棲宿林中。藉著日暮昏暗,讓人感受姑蘇臺漸漸陷入幽暗。
李白望著昔日吳宮輪廓,當初吳王醉擁著西施縱情享樂,似乎在李白眼前隱約浮現。
透過這兩句的今昔對比,以漸陷幽暗的吳宮,襯著隱約浮現往著繁華縱樂情景,一種繁華落盡轉眼成空的意韻在姑蘇臺上歷久不散。
吳歌楚舞歡未畢, 青山欲銜半邊日
或許當日,吳宮裡輕歌慢舞,還在縱情享樂之際,吳王夫差曾無意望向宮外,卻發現墨色青山已吞沒了半輪紅日。
「未」這一字,帶著吳王的欲罷不能;而「欲」卻把即將成為現實的沒落引出。所以說,為樂難久,倘若吳王仍有知,心中應當滿是遺憾與後悔。
銀箭金壺漏水多,起看秋月墜江波
銀箭金壺,指刻漏,是一種古代的計時工具。
銅壺滴漏而下的水越來越多,已經漫過銀箭多數的刻度。這句的形容,極度的加重了時光虛度的感受。
吳王起身看著秋月漸漸落入江波之中,此時已近黎明,秋月黯淡。
李白不是春秋人,也不需去寫當時秋月之下的繁華、驕奢。以後世人看待古人過往,只有「秋月墜江波」的悲涼寂寥感受。
東方漸高奈樂何
東方泛白,日漸升起,夜裡的縱情歡樂已經無法再持續下去了。
這孤零零的一句,其實說的是時至今日,當時的淫靡奢華早已成空,好夢已隨著時間流逝而去,從留憾恨與嘆息。

烏棲曲是六朝樂府「清商曲辭.西曲歌」的舊題,大多屬於靡艷。在李白這裡,卻轉成了暗諷淫靡虛渡的宮中生活,給人很深刻的樂極生悲感受。

在李白的烏棲曲裡,歌舞奢淫只是略而帶過,第一句到第四句,著重的都是以景來詮釋時間推移,隱喻著吳王的醉生夢死。之後,再帶入吳王的角色,以「起看」二字,暗示吳王在縱情享樂之後即將面對的悲慘結局。

詩的故事

726年,李白遊歷吳越一帶,到了姑蘇城外的姑蘇山,在前一首「蘇臺覽古」以詩懷古。不久,李白更以「烏棲曲」樂府詩詠史。

也有一說此詩作於731年,以吳王來暗諷唐玄宗,但唐玄宗真正沉淪是在開元二十三年(735年)以後,自以為再創盛世,逐漸失去了進取精神,生活轉為奢華,慢慢的不再過問政事。這算是李白未卜先知嗎?

事實與時間,根本對不上,所以我更相信,李白真的是純粹懷古詠史而已。

上一首「蘇臺覽古」,有點偷懶,沒把吳王的故事寫出來,那我在這裡寫,就當還債了XD。

話說,勾踐知道吳王夫差喜好蓋造宮室、樓臺亭閣,便依輔國大夫文種之計,以重金進獻吳國君臣上下,再以美女消磨吳王意志,更送去諸多能工巧匠、建築良材,誘使夫差大造宮殿、高台。

這越王勾踐想以計取勝,不打硬仗,只是誘使吳王夫差不知不覺越陷越深。

史書上記載,某次越王勾踐命木工三千入山伐木,取得大批上等木材。其中有一對巨木粗二十圍,高四十丈,一棵是有斑紋的梓樹,另一棵是梗楠樹,令匠人精工雕刻成盤龍花紋大柱,抹上丹青,又鑲嵌白玉,錯彩鏤金,金光閃閃。更將所有採伐的良材加工,進獻於吳王夫差,迎合了吳王的癖好,誘其建造富麗堂皇的宮殿與高台。受不了誘惑的吳王夫差,聽不進伍子胥的勸阻,立刻照單全收。而這批粗大木材,當時竟把山下所有的河道、溝渠塞滿,“木瀆”因而得名。

史書上又記載:為修造姑蘇台,建材歷經三年才積聚足夠,五年方才造成。昔日大夫闔閭還在世時曾在姑蘇山上築烽火高台,觀察、預防外來之敵,而此時卻被吳王夫差飾命人以銅鉤玉檻,改建成規模宏大的館娃宮殿、響屐廊、玩花池、琴台、山頂鑿吳王井等。

之後吳王夫差在那裡終日花天酒地,不理朝政,他到哪裡,哪裡便有亭台樓閣,住到哪裡,哪裡就有妃嬙、女僕、宮妓侍奉左右。

在《吳越春秋》卷九裡《勾踐陰謀外傳》記載著:它使道路常有死者,街巷哭聲不絕,百姓睏乏,軍士痛苦…這陰謀當真是狠到了極致。

時機成熟了,勾踐率軍直向吳國而去,在西元前475-473年間,足足把吳國城池團團圍困了三年,斷糧斷炊,導致吳軍不堪一擊,被越兵輕易而入,很快便占領了吳國城池。

吳王夫差狼狽逃竄至姑蘇山上,啣尾而追的越兵將夫差圍困在山中,上天無路,入地無門,吳王夫差命孫雒去求和未成,仰天嘆息,後悔當初未聽伍子胥的忠告,讓自己陷入到這等地步,於是用大巾蓋臉,自刎而死。吳王夫差用八年心血建成的姑蘇台,被越兵付之一炬,成了一片廢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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