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抄詩詞–屋漏偏逢連夜雨 杜甫 茅屋爲秋風所破歌

杜甫在這首詩作時的遭遇與戰亂無關,但很明顯的感受到生活的困苦。深秋雖涼,但有落成不久草堂可以遮風擋雨,卻想不到八月秋風咆嘯著將他的屋頂給掀了,頑童們把他屋頂茅草給抱走了,屋漏又逢連夜雨,也讓睡眠品質不好的他,無眠待徹曉…

八月秋高風怒號,卷我屋上三重茅。

茅飛渡江灑江郊,高者掛罥長林梢,下者飄轉沉塘坳。

南村羣童欺我老無力,忍能對面爲盜賊,公然抱茅入竹去。

脣焦口燥呼不得,歸來倚杖自嘆息。

俄頃風定雲墨色,秋天漠漠向昏黑。

布衾多年冷似鐵,嬌兒惡臥踏裏裂。

牀頭屋漏無乾處,雨腳如麻未斷絕。

自經喪亂少睡眠,長夜沾溼何由徹?

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,風雨不動安如山!

嗚呼!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,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!

八月秋高風怒號,卷我屋上三重茅。
三重,多層,古時三泛指多。
才定居浣花溪草堂的杜甫,八月深秋就遇到了秋風狂作。用「風怒號」,將當時秋風勢大做了十分擬人的形容,風刮屋牆,鑽隙門窗,就好似對著杜甫怒吼一般,把草堂上的層層茅草捲上了天。
茅飛渡江灑江郊,高者掛罥長林梢,下者飄轉沉塘坳。
掛罥,掛著、懸掛的意思。
被捲起的茅草甚至都飛過了江面,遍灑江旁岸邊,有些高掛在樹林枝梢之上,有些飄到了池塘或江旁漥地裡。這段的畫面感十足,我甚至都可以想像到茅草像標槍似的,四射而去,高些就卡在樹梢,低處就沉到了池塘漥處中。
南村羣童欺我老無力,忍能對面爲盜賊,公然抱茅入竹去。
忍能,忍心如此。
南村那些頑童竟然當著杜甫的面,像盜賊一般的,抱了茅草就竄入了竹林之中,簡直就欺侮他年老,無力追趕。
這段把杜甫眼睜睜看著這些小童一把把的將茅草抱入了竹林中,那個氣急敗壞的焦急無奈神情,透過詩句投射到腦海裡了。
脣焦口燥呼不得,歸來倚杖自嘆息。
呼不得,喝止不住。
杜甫喊到口焦舌燥,那些頑童自然是理都不理的。杜甫只能撐著枴杖,邊嘆著氣邊走回草堂旁。
這了此段,已是把這時杜甫被這陣秋風及可恨的頑童弄得狼狽不堪的情景,傳神的描述出來。這嘆息,嘆的是秋風怎麼如此強勁把茅草吹得這般遠,又嘆這些頑童怎麼忍心讓一個老人家這麼追著跑卻又不理睬。但其實看了這麼久的杜甫詩作,自然能明白杜甫嘆得更是此時貧困不得志,連被吹散的茅草也不能不在意了。
俄頃風定雲墨色,秋天漠漠向昏黑。
俄頃,不久、一會兒。漠漠,指陰沉迷濛。
過了不久風停了下來,杜甫望著天上積雲似筆蘸濃墨渲染出的一般,深秋本就陰沉迷濛的天色更加昏暗了下來。此刻杜甫心中肯定是沉重的,剛剛才操心風捲走了屋頂茅草,看著濃濃陰雲罩在頭上,逐漸昏暗的天色,預示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。
布衾多年冷似鐵,嬌兒惡臥踏裏裂。
惡臥,指睡相不好。
布被用了多年,壓實了都快跟鐵板差不多了。而杜甫兒子睡相著實不好,踢被都把被子內襯給踢裂了。
這段承上接下,並不直接說貧困,但卻可以看得清楚此刻杜甫家境狀況實在是捉襟見肘,布被都壓實了,在屋漏連夜雨下,當然是難挨至極。
牀頭屋漏無乾處,雨腳如麻未斷絕。
雨腳,雨點。
就連牀頭都能被雨水打溼,可想而知整間屋子自然是沒有乾燥的地方,雨點綿密如麻不斷的下。
屋漏偏逢連夜雨,這種無助無奈感,可以由下一段感受更深刻。
自經喪亂少睡眠,長夜沾溼何由徹?
喪亂,戰亂。沾溼,潮溼不乾。徹,徹曉。
在先前「春望」、「述懷」裡,介紹過杜甫經歷過的戰亂及被俘,這些經歷過後,杜甫睡眠狀況應該十分不好,應該就是現在人常說的「淺眠」,整夜無眠,溼冷之下,盼著能雨停見晨光。
接著看下段時,其實也可以知道杜甫此時心中不僅僅只是字面上的盼著雨後天晴、夜盡晨現,更是希望這天下也能盡快從戰亂中掙脫出來。
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,風雨不動安如山!
大庇,遮蓋、掩護。
若是能夠有千萬棟寬廠高大的房子,能夠讓天下間的貧困士子得到安穩的庇護,即便風吹雨打也安穩如山。似乎杜甫也想到了天下間苦寒士子們與他的遭遇相同,不禁希望若是能有足夠庇護這些士子們,那這個國家在這些士子運轉下,也當穩如泰山。
嗚呼!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,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!
杜甫不免嘆息著,什麼時候能在眼前出現這樣的高樓,那時就算只剩自己住在破茅屋裡,就這麼受凍而已,也是心甘情願。

杜甫舖陳著自己得貧苦困頓,深秋風雨中的無奈承受屋漏涼冷,卻不僅僅是寫著自己的遭遇,尾未卻是將天下間貧寒士子們與自己相同遭遇帶出,更盼著若能有天親眼看見這些士子都能安穩的在國家庇護下(或者說希望這些士子將來可以為國家貢獻,讓國家穩定安康),就算只剩杜甫自己一直住在這破草堂中被凍死,那也值得了。

詩從何處來?

這首詩作於761年八月。760年的春天,杜甫在親友幫助下,在成都浣花溪邊蓋起了一座茅屋(浣花溪草堂),總算有了一個棲身之所,卻是正逢乾旱之際。所以在761年初春天降甘霖,便作了「春夜喜雨」,後更邀崔明府至家中作客,再作一首「客至」。

說來杜甫真是一生多桀,好不容易安穩下來,這年的八月,卻遭大風破屋,大雨又接踵而至。此時安史之亂尚未平定,杜甫藉由自身遭遇,慨嘆戰亂以來國家破亂。希望天下貧寒讀書人皆能安居為國家貢獻,即便自己房子破陋而凍死也值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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