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抄詩詞–強徵下百姓末路 石壕吏 杜甫

從新安離開後,杜甫途經石壕村,卻沒想到遇上官吏夜間捉丁兵。酷吏的橫暴無情,安史之亂下民不聊生,盡皆在詩中刻畫而出。

暮投石壕村,有吏夜捉人。

老翁逾牆走,老婦出門看。

吏呼一何怒,婦啼一何苦。

聽婦前致詞,三男鄴城戍。

一男附書至,二男新戰死。

存者且偷生,死者長已矣。

室中更無人,惟有乳下孫。

有孫母未去,出入無完裙。

老嫗力雖衰,請從吏夜歸。

急應河陽役,猶得備晨炊。

夜久語聲絕,如聞泣幽咽。

天明登前途,獨與老翁別。

暮投石壕村,有吏夜捉人
杜甫用「暮投」,代表著若不是夜間治安不好,那就是周遭荒涼,見石壕村尚有人煙,即便才是黃昏時刻,還是留宿在石壕村中。
有吏夜捉人,更是讓人感受到即便有著官府管轄的村鎮,百姓仍不得安寧,差役們更是趁著夜色到各家「捉人」。這樣的場景環境,讓人感受到當時的兵禍連接,百姓淒涼。
老翁逾牆走,老婦出門看
差役趁著夜色捉人,聽到些微的聲響,鄰家老翁急忙越牆逃走。老婦則應門拖住官吏以免老翁被發現捉走。尋常人家,卻是夜間聽到差役聲響便急著跳牆而走,更能感受到官府強捉男丁的蠻橫及百姓的無奈。
吏呼一何怒,婦啼一何苦
一何,狀聲詞,有何其、多麼的意思。
夜裡本就安靜,差役的呼喝聲與老婦的悲苦回應聲。更是突兀明顯,杜甫黃昏投宿,到夜裡應該早已睡下,此時聽聞如此聲響,應該早已睡意全無。
杜甫用「一何怒」,幾乎把差役、官吏的叫囂蠻橫形象呈現在我們眼前。再用老婦的「一何苦」突顯出官吏的手段惡劣,如狼似虎。
聽婦前致詞,三男鄴城戍
杜甫聽到老婦似是想擋在門前向差役訴苦。
這讓人不禁想像,這差役可能兇狠的向老婦家中張望,更有可能已推開老婦走進家中,卻發現家裡沒有男人在。大聲喝斥老婦「妳家男人都哪裡去了!?」
老婦無奈而悲苦的說著,三個兒子都已經到鄴城去了。
一男附書至,二男新戰死
老婦悲戚的泣訴著,她其中一個兒子剛捎來書信,才知道另外兩個兒子已經戰死。
這裡我們可以想像,在差役懷疑的目光下,老婦顫抖的手拿著書信想要取信於他。
存者且偷生,死者長已矣
老婦哽咽的聲音,向差役不斷解釋著,應該是家中支柱的男丁們,不是為國犧牲,就是還在軍中服役,卻還要被一再捉丁,導致家中全無男丁,老弱婦孺只能勉力生活著。杜甫用這兩句,把百姓家中慘狀形容得貼切至極。
室中更無人,惟有乳下孫
或許差役的喝斥兇狠,讓老婦孫兒驚哭,官差不信老婦所言,老婦繼續說道,家中已沒有別人了,只剩下一個尚未斷奶的孫兒。
有孫母未去,出入無完裙
看到這兩句,就知道差役不肯放棄,仍逼問著老婦,甚至要求交出媳婦。
老婦這才解釋著,兒子已經死了,媳婦還沒改嫁,孫兒還需要餵奶,況且媳婦衣服破爛也沒有修補,這一出去怎麼見得了人呢?
這樣乞求的語氣,跟官吏的無理要求,看到這裡…真的拳頭會硬!有點氣啊!
老嫗力雖衰,請從吏夜歸
無奈下,老婦只能向差役說,自己雖然年老沒力氣,願意跟著差役大人連夜回營中。
急應河陽役,猶得備晨炊
現在趕到河陽營中報到,也許還可以為軍隊準備早餐。
老婦為了轉移差役的注意力,甚至還催促著,說她現在出發,還能替軍隊準備餐食。更凸顯唐朝此時為求平亂已顧不得良民百姓能否安生,逼得老婦只能以自身應徵,好打發差役離去。
夜久語聲絕,如聞泣幽咽
夜久,即夜深。
夜已深,老婦應該已隨著差役離去,鄰家已沒有再傳來說話的聲音。但杜甫卻隱約可以聽到斷斷續續的抽泣低哭。
天明登前途,獨與老翁別
杜甫這個時候想著,明天天亮繼續趕路時,他會遇到返家的老翁,與他道別了。

杜甫夜宿石壕村時,於房中全程聽聞官吏乘夜徵丁捉人。

這戶人家唯一男性(老翁),聞聲爬牆躲避。老婦淒苦說出三個兒子都在鄴城,才剛捎來書信,其中二個兒子才剛為國捐軀,卻沒想到官吏仍聲色俱厲,不給老婦任何推拖的機會。尚在襁褓中的孫兒嚇得哭啼,官吏甚至要求交出兒媳婦,老婦不得已之下,只能表明願意到軍隊中服務。

深夜裡,杜甫甚至還聽到隱約哭泣聲,想來應是老翁回來後,得知老婦也沒能擺脫官吏強徵,與抱著孫兒的媳婦,在屋裡泣不成聲。

叛軍為亂,百姓疾苦,朝廷糜爛,官府橫暴。身處這個亂世,杜甫官職微小,雖有心卻力未逮,除了悲憤外,也只能賦詩寫下眼前淒苦。

「石壕吏」裡,杜甫卻只能寫出親耳聽聞的鄰家故事,字句中再也沒有了自我勸慰,也許杜甫找不出任何藉口,心灰意冷。杜甫在詩作裡描述老婦遭遇,卻也寫不出結局。抄著詩,思緒也跟著杜甫的步伐,繼續寫下去。

詩從何處來?

原本郭子儀與李光弼等節度使,將安慶緒(安祿山之子)圍困在鄴城,形勢一片大好。卻因肅宗派了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,與多方節度使之間的矛盾,光憑魚朝恩根本無法統合,致使聯軍遲遲沒能攻下鄴城,從而讓史思明從容來援。20萬官軍因此大敗潰散,節度使退守多地,為了補充兵力,只能各處抽丁。

這個時候杜甫已貶為華州司功參軍,正由洛陽趕往華州,路途經新安、石壕、潼關。

到新安時,杜甫遇見了官吏強徵中男(18歲以上22歲以下),便已頗感不平,對於國家頹亂與兵役制度不合理感到氣憤,在新安吏詩作中甚至自我安慰的說服自己一切都會好轉。

卻沒想到,夜宿石壕卻遇上了官吏夜捉丁兵,強逼百姓服役的慘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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